寂寞烟花

新年的午夜，鞭炮声震醒了大地，七色的烟花在黑夜里争奇斗艳，在半空中撒下了所有的依恋……
　　她坐在天台上看着夜空中不时绽放有消逝的烟花，心一点一点的痛起来。
　　“烟花，真的好美！”她轻轻地说道。
　　身旁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她，眼神满是迷离。
　　她望向他的双眼叹口气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　　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。
　　他抓住她的手臂，直直地看向她。他的眼神不再迷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痛。
　　“我说过，别再对我说这句话，那是我的错，是我让你为难了，对不起！”
　　她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，生疼。
　　她抱着他在他耳边说：“我爱你！”他听后将她抱的更紧，仿佛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。
　　她静静地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。
　　一滴泪滚落到他的衣衫上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晕，像极了夜空中绽放的烟花。
　　是的，她爱眼前的这个男人，但她也爱着另一个男人，她不知道一个人是否真的会同时爱上两个人，但要放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都做不到。但这样的结果，却只能是伤了别人，痛了自己。
　　
　　夜空中又绽放出一朵紫色的烟花，看着它慢慢地消逝在黑夜里，她突然明白了。看着身旁的他，她知道自己是该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了。
　　她*在他的身上，望着夜空说：“如果我哪天死了，你会在每年的那一天为我放些烟花吗？”
　　他突然把她推起来板过她的脸，一脸心痛却语气生硬的说：“不许你再说这种话！你答应过我的，要好好的活着！你答应过我的！”
　　他是为她心痛吗？看着他紧张的样子，她心里有着一种纠结起来的痛，一丝酸涩慢慢地在心上蔓延……但她仍然笑着说：“你那么紧张干嘛？你弄疼我了！我只是说如果嘛。”
　　他松了些手上的力道，说：“如果也不行，我不想再听你说这种话，知道了吗？你如果再说，小心我打你屁股！”说着他举起手作势打下来。
　　她笑着躲开了，说：“你还真舍得打啊！”
　　他拉过她说：“那要看你乖不乖了。”
　　她听后笑起来，他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般。她也顺着他凑过去抱着他撒娇的说：“人家可是很乖的！”
　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：“是啊，乖，就是乖过头了。”眼中却满是溺爱。
　　她笑，不语。两个人又静下来。
　　想想与他在一起这许久以来，他对她的爱倒更像是父爱。她在他面前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，需要宠爱的小孩。而她也习惯了他这样爱她的方式。
　　——和另一个他完全不同的方式。
　　
　　“你不回去吗？他会着急的。”他过了许久突然问她。
　　她摇摇头：“今晚别提他了好吗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……哪怕只是一晚也好。”
　　他点点头，抱起她不再说。
　　与他在一起她真的很少会提到另一个他。因为她想自己既然不能完全属于他，但至少可以让自己与他在一起时只属于他一个人。
　　她坐在他的怀里搂着他，静静地感觉着他的存在。也许过了今夜就再不会有这样的相依了。
　　想到这她的心顿时有着种撕裂般的痛。
　　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每次她要离开时，他总是紧紧地抱着她。她笑他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呢。他捏着她的鼻子说你怎么就知道是那种感觉。她听后也觉得奇怪，生离死别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？
　　而现在，她真的知道了，那是一种把你的心完全揉碎然后再扔到地上践踏的感觉，痛彻心肺……
　　她看着他，手慢慢地在他的脸上游走。她想把他的样子刻在心上，来生她才可以找到他。
　　“来生，你一定要找到我！”她过了许久喃喃地说道。
　　他点点头：“来生，我一定会找到你！一定会让你做我的新娘！”语气坚定。
　　她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光芒，很亮。
　　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。她不明白心为什么总是痛的。
　　他心疼的捧起她的脸，轻轻却执着的吻一个一个落在她的泪上。
　　每次她哭的时候，他都会吻去她脸上的泪，但往往只会让她的泪流的更凶。但今夜，她想她不应该再流泪了。
　　“你会为我落下一滴泪吗？”她轻轻地问他。
　　他用力地点点头：“会的！”
　　她记得他曾说过，自他父亲过世后，他就再不曾流过泪。他只会心痛，不会再流泪了。而今听到他的回答，她心满是感动。至少，她这一生会有人为她落下一滴泪。
　　
　　熟悉的歌声突然响了起来，那是她喜欢的一首歌《有一种爱叫做放手》，她把它做了她的手机铃声。
　　看了看号码，是另一个他。她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接，身旁的他推了推她，说：“接吧，别让他担心。”
　　她看着他忧伤的眼，心里有个东西落了地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破碎声。
　　她接起电话，那边很急切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：“你在哪？回家吧。”
　　她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，深深地。但她仍然开口：“我今晚不回去了。”
　　“为什么？你还在生气吗？对不起。我……”她打断他，说：“我没有生气了，真的。我只是想静一静，你也该静下来想想是否还要继续我们的感情……真的该好好想想了……忘了对你说，新年快乐！……还有，我爱你！”
　　她不等那边再说话，便挂断了电话，然后关机，一气呵成。
　　看着手机黑掉的屏幕，她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沉，那里好似一个无底洞，让她的心怎么也沉不到底。
　　她想她真的没有生他的气，她只觉得对他心有愧疚，既然不能给他全部的爱，那么就放手吧。对他如此，对他亦然。
　　想到他，她看向身旁一直不曾再说话的他，她想她对另一个他说的那句我爱你他是听到了。
　　他的眼神在黑夜中显得忧伤和无奈。
　　她觉得自己的心碎了，成了无数碎片，散落一地，再也补不全了。
　　她走过去抱着他的头轻轻说了声：“对不起。”
　　他反过来抱住她，沉默了许久后说：“别说对不起，是我不该介入到你们的生活中……都是我的错。”
　　她轻轻摇了摇头，泪又滑落到了脸颊。
　　她幽幽地说：“爱没有错，只是你爱上的人不该是我……真的……不该。”
　　他凄然的笑了笑：“我怎会不知道，但我的心却偏偏只有你！”
　　她沉默无语，泪又一次决堤而出……
　　“别哭了，好吗？你的泪让我心痛……如果和你一起只会让你伤心，那我情愿放手，心痛的也只是自己……我想你开心，每天都开心。”他吻着她的泪喃喃地说着。
　　她摇摇头：“一切都太迟了，我已经爱上你了，没有你，让我怎么开心的起来？”
　　她想真的是太迟了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……
　　他叹口气不再说话，只是紧紧地抱着她。
　　夜空中的烟花依旧灿烂的绽放着，然后消失，仿佛从不曾出现过。
　　这世间也许本就没有什么永恒吧？她想。
　　
　　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怀里。
　　夜里的风带来了丝丝寒意。今天的夜似乎特别的冷，冷得她的心也在风中打颤。
　　她摸索着他的手，想从他那里得到些温暖，但当她握住他的手时才发觉，他的手竟是这样冰冷。从没有过的寒意顺着指尖传遍了她的全身。
　　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，虽只是小小的动作，但他察觉到了。
　　“冷吗？要不回去吧？”他心疼的问。
　　她没有回答，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的冷，冷的她的心似乎也冻结成了冰，不再跳动了。
　　她想，真的该走了吧。
　　她点点头：“回去吧。”
　　他起身背起她走到楼下。她喜欢他背她，她曾说要让他背着她走遍全世界。但现在只是短短的距离她就已经满足了。
　　他想送她回家，但她执意不肯。
　　她轻轻地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，说：“新年快乐！”然后转身，在她刚要迈出脚步时，他拉住了她，把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。
　　那感觉就像以前她每次离开时那样，但今夜他的怀抱却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暖，只是紧紧地将她包围，让她觉得窒息。
　　许久，她的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，轻轻地却每个字都敲在了她的心上：“我爱你，真的……真的好爱你！”
　　她的泪瞬间滚落到了他的衣衫上，开出了一个一个小小的绽放着的烟花。
　　她在他的怀里闻着属于他的气味，本应是满心的爱，却不想只剩下了痛。心头仿佛被深深地扎进了一根刺，留着会痛，拔出来会死。
　　而他的痛她是知道的，只是她无能为力。她想，真正有错的人应该是自己。
　　许久的沉默，让她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。她想这就是他们的一生一世了吧？到尽头了……
　　她缓缓地抬起头，看着他忧伤的眼，艰难而心痛的说：“我不想你忘记我，我爱你！”她说完挣脱出他的怀抱逃似的跑走了。
　　她没有说再见，他们已无须再见。
　　他楞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喃喃地开口：“我不会忘记你的……永远不会！”
　　他望向夜空，黑夜里一朵盛开的烟花映红了他的脸，他的心在那一瞬间沉迷了，但也只是一瞬间，随着烟花的消失，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。但只有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随着那烟花一起消失了……
　　一滴泪随着升腾的烟花滑落到了地面。他觉得那就是她的心了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……
　　
　　她并没有回到现在的家，她觉得那已经不能算是家了。她回到了她单身时曾住的小屋。虽小却安全。说是安全，也只是因为在这里不会有人让她受伤。
　　她脱掉了外衣，躺在床上，静静地望着天花板。
　　她真的好累好累。她觉得自己该好好休息了，再不要这么累了。
　　收拾起散乱的情绪，她找来了纸和笔，还有一个漂亮的信封。
　　她提起笔久久的才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：“如果有来生，我只想做一棵树，为我所爱的人遮挡烈日，陪伴他们度过一生一世！”
　　写好后她把信装进信封放在桌上。没写署名。
　　她做进浴室，开始放水。温热的水很快放满了整个浴缸。
　　她把手伸进水里，水的温度让她觉得身上的寒意正在逐渐消失。
　　她脱掉了所有的衣物走进浴缸，暖暖的水包围在她的周围，让她温暖，让她想起了他的怀抱……
　　看着手上那把精致的军刀，她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。那是她吵着他在她生日时送给她的，想到那时他及不情愿的表情，她就觉得好笑，笑着笑着泪就出来了。
　　她甩甩头，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。
　　她把刀轻轻地在手腕的动脉上划过，刀子很快，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。
　　她看着那丝红色慢慢地在水中蔓延，扩散，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，心里莫名的有丝快乐的感觉。
　　在她知道自己爱上他的那一刻起，她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，无法割舍下他们，那就只有放弃自己了。
　　她觉得自己太累了。
　　她慢慢地闭上眼，眼前出现了两个熟悉却模糊的身影，她想伸手去抓，可那两个身影却消失在了一片红色中……
　　她放下手，抓不住了，什么都抓不住了。
　　她太累了，她真的该好好休息了。
　　迷茫间，她仿佛看到了满天七彩的烟花，那会是他为她放的烟花吗？一朵朵绽放，一朵朵消失……
　　
　　她微笑着，在生命终结的那一瞬间，她忽然间知道了，原来……盛开的烟花就在自己的心中……